上周末，来自塞浦路斯的研究人员称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新冠病毒株，并将其命名为“德尔塔克戎”（Deltacron）。研究称已在25例感染新冠的患者中发现了这种结合了两种变异株特征的新毒株。

“德尔塔克戎”在舆论场和科学界中都引起巨大反响。一方面，如果新冠病毒之间真的发生重组，可能导致病毒朝着更加危险的方向发展，这使普通民众感到担心；另一方面，科学界对这一发现却普遍持怀疑态度，质疑者认为“德尔塔克戎”的核酸序列并不像是病毒重组而来的，更像是来自实验室的污染。

此前，研究人员已将“德尔塔克戎”相关数据上传到追踪病毒的国际数据库GISAID。不过，截至发稿时南方+记者发现，在GISAID已经搜索不到“德尔塔克戎”的相关数据。

病毒重组在自然界中确实有可能发生

病毒的遗传信息重组，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生？

南方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生物安全研究中心主任、教授赵卫介绍，以新冠病毒为例，如果两种不同的新冠病毒同时感染同一个细胞，在自我复制的过程中就可能产生核酸片段互换，也就是遗传信息重组。

实际上，病毒与各种生物已经一起存在了亿万年，病毒之间甚至病毒与人类之间的遗传信息重组，在自然界中一直在发生。科普作家卡尔·齐默在《病毒星球》中写道：“病毒在我们的DNA里留下了丰富的信息，人类DNA片段中8%来自病毒，说它们是我们亲缘有点远的祖先也不为过。”

然而，具体到两种新冠病毒突变株之间的重组，发生的条件却相当苛刻。

赵卫表示，首先，被感染的个体要处于德尔塔和奥密克戎两种病毒株都流行的地区；其次，如果一个人先后感染两种病毒株，一般会因为第一次感染而产生免疫力，阻止了后来的感染，同时感染的可能性比较小。“综合而言，德尔塔和奥密克戎两种新冠病毒突变体在传播过程中发生重组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随着奥密克戎的全球大流行，其与其他冠状病毒之间发生重组已成为值得警惕的风险，多国科学家发出警告。

中科院院士、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曾提示，应警惕冠状病毒重组，一旦病毒发生重组，风险可能比自然变异的毒株更高。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张文宏也表示，高传染性的奥密克戎病毒株如果与其他冠状病毒，比如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病毒发生重组，情况可能会比较糟糕。

“德尔塔克戎（Deltacron）”毒株结合了德尔塔和奥密克戎的变异元素。

变异位点的结合方式“不自然”

虽然新冠病毒有可能发生重组，但很多科学家都倾向于认为，这次备受关注的“德尔塔克戎”只是样本污染的“乌龙”产物。

帝国理工学院的病毒学家汤姆·皮科克认为，这是“很明显的实验室污染”，不符合一个新变种的标准。“它们没有在系统发育树上聚集，而且在一条德尔塔主干上有完整的奥密克戎的节点引物测序扩增子。”这也意味着，其不太像是自然产生的结果。

世界卫生组织传染病专家克鲁提卡·库帕利也认为“德尔塔克戎“是不存在的，很可能是实验室污染造成的。

赵卫则表示，一般而言，病毒重组会观察到大段的核酸序列置换，“比如把半件西装和半件毛衣缝合到了一起”。而在塞浦路斯实验室提供的新毒株序列中，奥密克戎变异位点和德尔塔变异位点是间隔排列的，“像拉链的左右两边一样交错咬合”。赵卫认为，这不像是病毒在自然界中重组产生的结果。而塞浦路斯方坚决认为“德尔塔克戎”是真实存在的。

作为事件的主角，塞浦路斯大学生物科学教授、生物技术和分子病毒学实验室负责人考斯特里基斯坚称存在“德尔塔克戎”。他在发给彭博社的一封邮件中给出了三个理由，一是他的发现体现出新冠病毒在变异过程中的“进化压力”；二是“德尔塔克戎”在住院新冠患者中更为常见，可以排除污染假说；三是相关样本已在多国进行多重测序。

据美媒报道，塞浦路斯卫生部长哈吉潘特拉斯在1月9日表示，更多关于“德尔塔克戎”的细节将在本周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

实际上，无论要证实还是证伪“德尔塔克戎”，都可以通过简单的重复实验来证明。赵卫建议，可以找一个从未做过新冠病毒相关实验的实验室对分离出的病毒进行重测序，减少样本污染风险。

我们应该担心吗？大可不必

此前，印度多家媒体曾报道出现“德尔密克戎”变异毒株，引发全球恐慌，后被证实是子虚乌有、捕风捉影的事件，未获得印度官方的证明，更没获得世界卫生组织的证实。

无论“德尔塔克戎”是真是假，人类目前大可不必对它过分担心。

据卫星社苏黎世1月11日报道，世界卫生组织新冠病毒技术负责人玛丽亚·范克尔克霍夫建议，不要使用名称“德尔塔克戎”。截至发稿时南方+记者发现，在国际病毒数据库GISAID中已经搜索不到“德尔塔克戎”的相关数据。

据澎湃新闻报道，1月10日，世卫全球疫情警报和响应网络主席戴尔·费舍尔接受采访时表示，要证实塞浦路斯科学家报告称发现“德尔塔克戎”尚需时日，但这并不会像奥密克戎那样令人担忧。

虽然普罗大众不必对“德尔塔克戎”过分担心，但赵卫认为，持续开展新冠病毒的检测和序列分析，研究可能发生的病毒重组，对科学界有重要的意义。“比如RNA病毒重组的机制、出现重组的概率等，这些都是可以研究的话题，我们目前在这方面的研究进展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