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医者父母心”,在此行之前,这五个字于我而言不过是书本上的箴言。直到走进珠江医院小儿神经内科的病房,亲历那些关乎生命与希望的瞬间,才真正读懂它的分量——让医学剥离冰冷的技术外壳,回归“人”的核心。
这短短几个字最动人的地方,就在于它打破了“医患”这种角色标签的隔阂,让医学回归到“人与人”的本质连接里。它藏在为患儿检查时轻缓的动作里,藏在向家长解释病情时耐心的眼神里,藏在面对疑难病例时永不言弃的坚持里……这些细节里,没有公式化的“应该”,只有发自内心的“值得”。
半月见习如白驹过隙,病房里那些与病痛抗争的小小身影,却在记忆里愈发清晰。尤其难忘那个总带着笑的小女孩。初见时,疾病留下的印记尚未完全铺展开,先撞入眼帘的是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纯粹得让人心颤的灿烂。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绕不开手术台:生来便有的胆总管肿大,让她在襁褓中就挨了第一刀,切除病变胆管,截取小肠重新塑形;命运的考验接踵而至,剖腹手术、凶险的脓毒症引发多器官衰竭直至休克,还有那场浅筋膜舒压手术……妈妈叙述时声音轻轻的,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周教授俯身听着,眉头锁成一道沟壑,眼底的疼惜几乎要漫出来。我低头看向女孩的腿,细瘦如芦苇,蜿蜒的疤痕像褪色的红绳,无声丈量着她短短人生里熬过的苦难。可她偏不把痛写在脸上,每次查房经过,只要视线与我相触,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会弯成月牙,小手举起来挥一挥,脆生生的“姐姐好”像颗裹着蜜的糖,瞬间消融我一整天的沉重。
我总忍不住在心里为她许愿:这样乐观的孩子,一定能闯过所有关卡。将来会褪去病容,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去踩踩沙滩的软沙,去闻闻山间的花香,把世间风光看个遍。
说起来,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曾无数次想过逃离。这个与原本人生轨迹偏离的学科,一度让我望而生畏。
但这次见习,却让那点动摇悄然沉淀。
不是退缩,而是被一种更沉的力量牵引——当你亲眼见过孩子在苦难里绽放的灵气,见过他们即便疼得掉泪,转头仍会对医生笑的模样,就会明白:医者的学识从不是冰冷的公式,而是想用尽全力,托举每一条鲜活生命的热望。
感谢这段旅程。是科室里师兄师姐忙碌的身影,是各位医生落笔时的审慎,更是周教授问诊、查房、钻研时的无微不至,让我在专业之外,看见这身白衣的温度。他们用日复一日的恪尽职守,诠释着“人文关怀”从不只是口号,而是融进每一次查体、每一句叮嘱里的本能。
在小儿神经内科的半月,让我真正触摸到“医者父母心”的具象。当医术以“心”为底色,治疗便有了穿透病痛的力量。这份感悟,会成为我从医路上的灯塔,提醒自己永远记得:我们治的是病,救的是心,托的是一个家庭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