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年,戎马中的曾国藩给儿子写下家书:“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1870年,是年六十岁、功成名就的曾国藩总结自己一生的处世经验,写了著名的家训“日课四条”,即:慎独、主敬、求仁、习劳。这四条,慎独是根本。
曾梦佳,曾国藩第六代“庆”字辈嫡传后人,一位柔中有刚的中年女法官。当有人对曾国藩的第五代、第六代未能多出闻达之士表示惋惜时,曾梦佳笑容谦和、语气淡定地对记者说:“可曾家那么多后代,你找不出一个坏人,都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有书卷气的人,心平气和的人。”
“爷爷对我的知识和性格修养影响最大”
“爷爷对我的知识和性格修养的影响最大。”说起爷爷曾昭棉,曾梦佳的语气充满温情。因父母下放郴州农村,曾梦佳出生在郴州宜章。
1979年上小学二年级时,她离开父母回长沙读书,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照看。爷爷曾昭棉受过较完整的国学教育和西式教育。在曾梦佳的记忆里,爷爷奶奶从未为任何事情红过脸,也从未打骂过小孩。但他们对曾梦佳也不溺爱,而是和风细雨地教育,“不能剩饭落粒”、“不能东张西望”等教导曾梦佳至今仍然记得。每年过“六一”儿童节的固定节目就是“爷爷带我去买书”。
“爷爷家境不好,在街道企业做过事,全家租住在韭菜园九如巷,房子稀烂的,但两面墙都是书。爷爷性格平和,从未与人起过纠纷,邻居有什么事喜欢请爷爷出主意。”曾梦佳至今还记得爷爷老宅的门联:“不忮不求,但反身争个一壁静;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
《曾国藩》出版后才知自己是嫡传后人
“这个门联浓缩了爷爷对人生的态度,从容淡定、强调根本。大概在1980年代中后期,我才知道这个门联是我的一位老祖宗曾国藩作的。”曾梦佳说,此后不久,唐浩明的《曾国藩》公开出版,爷爷才明确告诉她是曾国藩第六代“庆”字辈嫡传后人。她也才开始认真阅读曾国藩相关文献资料,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曾国藩家书。
曾家世重教育,曾家后人大多都从事教育,或为学者。但曾梦佳爷爷这一脉是一个特例:爷爷为企业退休人员,爸爸曾宪华因出身问题被大学拒录、知青下放农村14年、最终在长沙市园林系统退休;1995年她本人通过招干考试到了原东区法院,这一干就是近20年,现在芙蓉区法院任正科职。也就是说,三代人身份上大抵都是普通市民。特别是爸爸,曾梦佳开玩笑地称“爸爸一辈子都是修理地球的”。
“爸爸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从未对此有任何怨言,从来不发脾气,不打骂小孩,他身上也找不到什么市井习气,总是温文尔雅,平常会看书上网、拉二胡,快七十了还学会了电脑制图和长笛。在他身上可以看到读书明理的家风。”谈到爸爸,曾梦佳笑容愈发明朗起来。
家风是潜移默化的骨子里的东西
“家风家训更多的是一种底蕴,是骨子里的东西,有潜移默化之功。”曾梦佳说,祖辈父辈从不要求她背诵任何东西,也不要求她做多大官、做多大事业,一切顺其自然。曾国藩本人的家训原典其实非常之多,但曾梦佳自然而然地记得的是“读书明理”和“慎独”这两条根本性的东西。“读书明理”,造就了优雅、大方、讲道理的女子曾梦佳,“慎独”,塑造了她在职业生涯中遵纪守法、谨慎细心的性格。
“曾门,没有逆子。”在湖南寻访曾氏后人的过程,这句话,记者反复听到,先是疑惑,而后觉得确为必然。这就是家训、家风这种文化DNA的显性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