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学校党委宣传部、科技处和校团委共同主办,校学生会承办的“与信仰对话”之“对话科学家”系列活动,于今年五月份正式启动。在全校范围内公开招募的学生代表和宣传部新闻中心记者一起,与我校多位知名科学家进行面对面交流。通过了解科学家们目前研究的课题进展情况以及所研究的方向的发展现状,激发同学们对科学探索的兴趣,进一步提高大家的科学素养,并从科学家的科研经历中得到从事科研工作的感悟和启迪。
本期对话科学家刘叔文个人简介
刘叔文教授是我校药学院院长、免疫与生化药理学科主任,博士生导师,广东省“珠江学者”特聘教授,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留学美国,曾担任纽约血液中心LFK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现为中国药理学会抗炎免疫药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专家评审组成员,广东省药理学会副理事长,南方医科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主要从事艾滋病、流感等病毒性传染病的防治药物研究,曾在国际上最先报道SARS病毒进入机制和抗SARS的多肽药物(Lancet,第一作者)。近年来主持国家重大科技专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广东联合基金重点项目等近20项课题的研究。申请国家发明专利9项,其中7项已获得授权,另申请国际PCT专利2项。以第一完成人获得广东省科技进步二等奖1项。在Lancet, Nat Rev Microbiol, J BiolChem等国际学术期刊发表SCI论文91篇(其中第一/通讯作者论文52篇),总影响因子376,被国际引用1600余次,个人h-指数为25。参与了多个新药的研发,其中3个品种已获得新药证书。
透过艾滋病病毒研究,探索新药发现之路
刘叔文刚回国就和他在美国的博士后合作导师姜世勃教授一起,创建了药学院抗病毒研究中心。在他看来,做科研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有创新的想法,避免按照常规的途径去做,独辟蹊径从而找到一条“捷径”。在做科研的时候要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到底需要做什么样的研究?并且针对科研领域中的关键问题,做出自己的特色。
刘叔文向同学们详细讲解了他从事艾滋病防治药物研究的思路。艾滋病作为一个严重的社会健康问题,已经从快速致死性疾病变成慢性可控性的疾病。目前病人通过“鸡尾酒”疗法,把多种不同机制的药物放在一起使用,只要每天坚持吃药就可以延长寿命。这时,他想到一个问题:控制病毒感染这一阶段已经显现成效,那么能否不吃抗艾滋病药也能控制病毒不复制?
因为艾滋病病毒进入细胞后会整合进人体基因组中,并形成潜伏病毒库,很难在短期内清除掉,刘叔文便从寻找“功能治愈”的药物着手,把病毒“先激活,再杀掉”,即从免疫的角度活化静息的感染细胞,然后去控制病毒复制,把体内的病毒库清除掉。
与此同时,他产生了新的疑问:艾滋病传播途径主要是性传播,通过性传播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人群占到百分之八九十的比例,远远高于乙肝、丙肝病毒通过性传播感染的比例,原因何在?
刘叔文在德国乌尔姆大学做访问研究的时候留意到,精液里的蛋白水解后产生的多肽能形成淀粉样结构促进艾滋病病毒的感染。和这一机理有相似之处的是,来源于艾滋病病毒包膜蛋白的多肽同样能形成淀粉样的结构,从而促进病毒的进入和感染,造成恶性循环。“如果搞清楚这一新的病毒感染机制,就能设计药物抑制淀粉样结构的形成,那么抗病毒药物的活性可能会更好,这就是新药发现之路。”刘叔文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因此,HIV包膜蛋白gp120降解多肽形成淀粉样纤维结构促进HIV感染的研究成为了他的又一个新发现。
“善变”流感病毒轮番来袭 坚持做实验发现新靶点
2003年,正在美国纽约血液中心攻读博士后的刘叔文,得知国内SARS疫情十分严峻,马上开始着手进行相关的研究。
在国际上测出SARS病毒序列之后,刘叔文发现SARS病毒和HIV病毒包膜蛋白的同源性很高,那么可否用HIV研究的经验来做SARS病毒呢?整整四五个月的时间里,他频频往返于纽约血液中心以及西奈山医学院、康奈尔大学等高校做实验。2004年,他在Lancet上以第一作者发表文章,成为国际上最先报道SARS病毒进入机制和抗SARS多肽药物的科学家。
从1996年出现的致死率非常高的H5N1禽流感,到2009年爆发的甲型H1N1猪流感,然后是2013年发现的H7N9新型禽流感。面对流感病毒一波接一波来袭,国际上可以用于治疗的药物少之又少,就连普遍使用的达菲也出现了耐药性。
如何防治“善变”的流感病毒?刘叔文接下来连续几年都在着手进行流感进入抑制剂的研究,并与华南农业大学的老师合作进行计算机辅助药物设计。通过自己和团队的不懈努力,最后他找到了一个效果比较好的小分子化合物,并发现了一个新的药物靶点。目前,他正在进行以流感病毒血凝素蛋白保守功能区为新靶点的小分子天然来源流感病毒进入抑制剂研究。
善于跨专业进行学科交叉
“我的经历就是从‘学校’到‘学校’,因为从读书到工作就没有离开过学校。”刘叔文谈及了自己的学习经历,他本科学的是食品化学,拿的是理学学士学位;硕士是在华南理工大学学习发酵工程,获得工学硕士学位;博士在原第一军医大学学药理,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后来又在纽约血液中心进行博士后研究,专注于病毒免疫。他在总结经验时认为,药学本身涵盖了很多学科,包括化学、生物学、药理学等,所以需要善于跨专业进行学科交叉,拓宽自己知识面,并学会把各种知识融会贯通。
“正所谓‘功夫在诗外’,要想写好诗不仅要熟读唐诗三百首,还要看其他的书籍。”刘叔文建议,同学们在读书的时候需要多涉猎一些领域,在大学期间注重综合能力的培养,为将来工作打好基础,想问题的时候能够把所学的各种知识融合起来,找到一条别人所不知道的新途径。
他还建议,考虑到学生毕业之后要走向社会,学院在设计课程的时候也要结合就业、做到与时俱进。譬如生物技术药物已经成为如今各大公司的研究热点和利润的重要来源,学院不妨可以多开设一些相关的课程。
写论文就是要会“讲故事”
刘叔文在多个知名国际学术期刊发表了90多篇SCI论文,在他看来,做研究的目的不是仅仅为了发文章,而是解决问题,造福人类健康,寻找生命的奥秘。
当被问及发表文章有何经验时,他指出:“只要做研究,总会有发现。写文章就是要会‘讲故事’,若是把其中每一个‘小故事’都讲完整,那它们都可以被写成一篇篇的文章。”
科学界也有残酷的一面。“面对相同的研究成果,大家只承认‘第一 ’,不承认‘第二’。” 刘叔文强调,发文章一定要赶时间,不要等到全部实验都做完,才想到去投稿。只要故事完整了,多种方法验证了,就可以放手一搏。譬如,他于2004年在Lancet上发表的那篇文章,因为是第一篇,影响因子高达39;在他之后别的研究组发表的六七篇类似文章,最高的也就只发到PNAS上,影响因子为10。
科研领域有激烈竞争,更有无穷乐趣
科研领域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如今刘叔文正在抗病毒药物领域和世界顶尖实验室在同台竞争,进行国际上比较前沿的研究。对此他谈到,科研的乐趣在于满足了人的好奇心,欣赏别人成功的过程,和对手同台竞争对自己也是一个进步。
“既然在万千条路中选择了做科研这条路,就一定要随着自己的心走,要有兴趣、喜欢做科研。”他指出,虽然这个过程会比较辛苦,但并不是做重复的劳动,而是始终在探索生命的神奇,获得新的知识,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做实验难免会遇到失败,这就需要多练习、多尝试。他形象地打了个比方:“其实做实验和小时候堆积木差不多,首先实验操作技术要娴熟,要知晓其中的‘十八般武艺’,然后把这些技术的“积木”按照自己创新的研究思路搭建起来,就能建好广厦万千间。技术不好的话,别人可能几天几个小时就能做出头绪的事,你可能半年都做不出来。”
药物研究个体化治疗的时代已到来
刘叔文认为,药物“研发”就是R&D(Research and Development),是研究和发展的组合。前者是找到新的活性分子,后者是把新活性分子做成药。
现在的靶向治疗药物直接指向肿瘤细胞,药效高、副作用小,还能够通过基因测序来判断病人适合用何种药物,这样便可以避免使用化疗药物所带来的掉头发、白细胞减少等副作用。
他对于药学未来的发展充满希望,如今个体化治疗的时代已经到来,这也是药物研究与发展的趋势。人们倡导越来越健康的生活方式,除了疾病治疗药物外,市场上也出现了很多改善生活质量的药物。在这样的趋势下,新药研究大有可为。
“诱惑”带来“困惑”,有信仰就不会迷失
刘叔文坦言,很多人觉得当今的社会很浮躁,面临的诱惑多,随之带来的困惑也多,甚至在内心产生了怀疑。“做科研是要有怀疑精神,不信服权威。但是,在怀疑的时代要坚持信仰,有了信仰就不会迷失。”在学习习主席五四青年节于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时,他深刻地感受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我们在当今时代必须要坚持的信仰。
“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很幸福,因为遇到了一个科技发展非常迅速的时代,抓住了机遇就有机会实现理想。”他认为,现在制药行业已经不是单纯停留在小分子药物的阶段了,生物药物领域发展迅猛,日新月异。早先完成一个人体的全基因组测序要花费上亿美元,现在只需要几千美元就可以进行了。“在大学申请科研基金做研究,是在花纳税人的钱,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
国外的学习和工作经历让人成长
刘叔文有着丰富的国外学习工作经历,曾于2002年赴美国纽约血液中心留学3年并破格晋升助理研究员,2008年作为访问教授赴德国乌尔姆大学合作交流2个月,2009年作为国家留学基金委外派的高级研究学者于英国伦敦大学圣乔治医学院访问学习4个月。
“国外的学习和工作经历让我有很大的收获,跟着我的导师们学到了不少知识。”刘叔文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深有体会,他在美国待的时间最长,三年多的美国生活让他感受到,美国之所以经济发展快、技术先进,与科研工作者们的刻苦勤奋有着很大的关系。譬如他所在的实验室晚上从来不关门,大家经常做实验到很晚才回去。
在德国工作时,他了解到这里很“讲规则”,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德国的同事们都会严格遵守时间,而且上班时一般不会做工作以外的私人事情。这些经历都给了他深刻的烙印,也使得自己更快地成长。
“T”字型人才:所学知识的“广”与“专”
刘叔文强调,大学的三个主要目标是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服务社会。人才应该是“T”字型的,一横一竖代表着所学知识的“广”与“专”。在人才培养方面,“老师有一桶水,可能给到学生的只有一杯水”,因此做药学教育需要有宽广的知识面。科学研究则主要是进行知识创新,要“钻”进去深入研究,否则很难取得好的成果。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认为这应该是大学期间和毕业后应有的两种生活状态。刘叔文提到,夜晚是很难得的安静时光,他很少看电视而是经常翻阅书籍和文献。在他看来,看文献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可以知晓别人如何用新的方法做出成果。身为院长的他,在学院平日里事务繁杂的情况下,还要抽时间看管理方面的书籍。“多了解管理学知识,有助于团结大家做好教学科研工作,让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同时培养更多的年轻人。”
刘叔文还谈到,做一个好科学家,不只是要会做科研,而且一要“会写”,不仅要会写中文还要会写英文;二要“会讲”,无论是参加答辩,还是和别人一起合作进行交流,都需要有好的口才,不然就会“茶壶里煮饺子——吐不出来”。
另外,他建议同学们要积极参加一些社团活动,培养自己的组织管理能力和演讲能力,在多交朋友的同时,了解别人的思想。有学生问道“如何面对大学期间外出兼职锻炼的机会”时,刘叔文表示并不反对兼职,但是“兼职要适可而止,最好选择在寒暑假进行,毕竟学好专业知识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