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离
□ 第二临床医学院 王洁仪
你曾说起过,关于那个夏天,所有的记忆都是蓝色的,连阳光都是。
与其说是一个故事,不如说是一段平常的日子,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只是莫名其妙的每个人都开始收拾起了行李,做什么事都要在前面加一句“最后一次”,所有的触摸都变得微妙,所有的眼神都变得柔情,所有的话语都变得哽咽,空气之中掺揉着一股躁动,亦透露着心酸。总有什么蠢蠢欲动,蓬勃待发,但终究还是归为平静……
仍像平常小憩后漫步校园,但那次你却说:嘿,你有没有透过树叶或露珠去仔细瞧过阳光,那颜色真的令人难忘。而我,在那个知了聒噪的午后没有记住那样诱人的阳光,但却记住了你那青涩的眼眸和每一缕散发着光芒的发梢,后来回想起,大概这就是那无数个午后的阳光吧,是关于它全部的样子。
夏日的风还是似有似无的吹,每一片叶子,每一页课本,每一个青春无暇的脸庞,吹过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几个月前的油菜地里而今早已长满了向日葵,但在我们心中的田地里是一样的黄灿灿,绿油油。背后的天空是不变的背景衬布,矗立在在我们屹立不倒的青春象牙塔里。记得你趴在栏杆上,应该还是在这阵风中,抚着自己的发梢淡然地说: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你再珍惜的也终究不屑一顾。那时,我连连点头,可现在我又想问你,为何又和我谈起多年前的那片天空,为何还记得梦中的那片蓝色?
最后一次推开教室的门,不是为了去拿落下的课本,最后一次走进嫌弃了无数次的饭堂,不是因为上完课后的饥饿,最后一次去图书馆,不是为了几天后的考试……但,最后一次晚睡还是想再看看这片星空,最后一次早起还是想去赌一下今天的包子什么馅,最后一次绕道去教室还是想再看看那个坐在窗边的熟悉身影……因为,真的再无机会。
最终,我们仍然故作坚强地离开,你扣上了戴了好几年的鸭舌帽爽朗着笑着,说这个夏天要去看看青海湖,去看看那里的天。在车站里,我们挥手告别,压低帽子,彼此没看到对方的眼泪,我们都希望自己的车最早出发,因为谁都清楚最后的那个人最受分别的煎熬。后来,你到了青海,发了照片给我,我差不多也都忘了,但只记得屏幕中晚安前你打下的最后一句话:我本以为我可以找到更美的天空,更美的蓝色,但好像没有。我盯着手机良久,我想对你说,那里的天空一定比学校的蓝,只不过那片蓝在你的记忆中颜色不褪反而愈发浓烈,其实那晚我还想对你说,我想你了……
关于那个夏天,一切似乎戛然而止,只剩下头顶风扇呼呼的叫唤声。关于那个少年,后来也没有关于他的更多故事,但关于这片蓝天,依旧不变,映照着一群群每年这个时候背包离别的青涩少年,上演着一场场关于夏离的蓝色故事。
离 歌
□ 基础医学院 房煜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是多少年前的早晨,寒意未退,塞北的雨和关内的雨凉暖自知。那是出塞前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元二前脚才离,王维便从后面匆匆赶上,撑着伞,举着一杯不甚甘醇的乡酿,时光流转,他期盼元二能喝下这口酒,带着朋友的祝福,踏上远方。
如果千年前,没有这场浸透了悲伤的雨,没有那个出塞的游子,也不会有这样一段欣慰的别雨,更也不会有那样深情的咏叹调。多少年后,许多人被这首诗深深吸引,极力感受着那场雨中的离别,可惜,除了元二,没有人能左肩担着风雨,右肩担着明媚的祝福远行。
俯深唐宋,王维是第一个会写离歌的。因为除了王维,没有人能注意到,尽管远方之路漫漫,但天地之前,毕竟还有这杯酒。有这样一个痴情送别的友人,惟一能媲美的,还有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然而王勃跨得太远,倒把友人给忘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高适托付友人给他人,给天下人。王昌龄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又把祝福玄化了。有的离别,凄凉惨淡“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有的离别又充满哲理“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然而这一切离别,都比不上王维这杯酒,来得刻骨铭心,仅仅是深情对望,也胜上千万的哀思和劝勉。
而今,有的是青青柳色映衬的客舍,有的是数不尽的关卡,有的是绵绵的朝雨。然而,又哪里有与我惜别的友人,哪里有前路艰险的阳关呢?“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的意境,又从何处去体会呢。我想,倒退千年,我一定是驿站外的一株柳,墙角的一束动人的枳花,亦或者,是一捧流水,我曾注视过那一次送别,那一次游子晨起早行,那一次李后主循着寂寞的庭院深深叹息。还曾在江月下辉耀过花林的艳丽,和孤独的太白对影独酌。
然而,那一次次的离别又何曾真正远去?远离了一去不复返的栈道,迎来了车站,机场。没有了物质上的远方,在精神上我们却愈行愈远。
蓦然回首,我们离那个浪漫的诗人的年代已经隔了一千多年。远离了一去不复返的栈道,迎来了车站,机场。物质的远方依旧那么遥远,精神的思念是那么浅近。时空的驿站上,唱起了一首悠悠的离歌。这歌声穿越千年,飘过万里,依旧回荡在离人的心间。
毕 经
□ 第二临床医学院 周瑶瑶
人们总是喜欢把很有哲理的书命名为**经,所以我也把我的毕业史命名为毕经。可当别人问我的时候,我一说毕经,人家就说哦,女性雌激素不足的时候就会闭经。嗯,医学生的世界你懂的。好了,言归正传,从小时候到现在我一共经历了三次毕业,小学毕业,初中毕业和高中毕业。当然,如果要深究的话,还要加上幼儿园毕业。
小学的时候,我特别渴望毕业,因为小时候的我认为那些成大事的人都是和大人玩的,天天和这些小屁孩在一起玩,以后怎么拯救世界,那我这朵还没盛开的祖国的鲜花岂不得提前夭折了。所以,我拼了命地想要长大,拼了命地想要离开家去上初中。终于,小学毕业了,别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我扯下校服,头也不回地就回家等待着初中的开学了。
初中了,吃饭以辣条方便面为主,睡觉和老鼠相伴,慢慢地开始想家了,所以就又渴望赶紧毕业,那样就有了三个月的假期,可以天天呆在家,剧看一夜才睡,日上三竿才起。而初中哪也不能去,就那几本书,就那几道题,让人提不起兴趣,当时我的理想已经从拯救世界堕落到了以后能去全世界各处看一看,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实际多了,那就赶紧从初中毕业吧,去了高中就可以学更多知识为以后全世界旅行做好准备了。我又开始拼命地渴望毕业,三次麦收之后,我拿着初中毕业证回家了,而那杀马特的毕业照是我毕业最好的写照。
高中了,虽然不住校,但也要两三个星期回一次家。学的东西是多了,但好奇心却偷偷地不见了,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把它搞丢的,以至于我一看到满满的试卷就想逃离,我不明白为何要用考试来衡量学生学的好坏,所以我不喜欢学习了,我讨厌它。到了高三,学习压力更大,暗无天日,到最后都不知道几月几号了,反正看到别人撕书的时候,就知道我要毕业了。在我没有渴望毕业的时候,我就要毕业了,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在想,我毕业了,我要去哪上大学呢?我要去学什么专业呢?高中三年的学习没有给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勇气,反而让我感觉它们真的好可怕。我不想毕业,因为我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我那想去全世界看看的理想让我感到遥不可及。在我呆呆的蘑菇头傻傻的眼神下我拿到了没有壳的毕业证,老师说壳不重要,要是真想要就自己买一个包在外面就行了。高中,我没有信心地毕业了。
现在的我已经大二了,离大学毕业还有三年,看到师兄师姐们来拍毕业照,我又有点渴望毕业了,但理由是我觉得学士服很好看。反正毕了业之后无论是找工作还是考研都和医学有关,我那想去全世界看看的愿望估计要好久好久才能实现了吧,人总得先生存才能生活吧,还是实际点好。现在的自己,每天晚睡晚起,除了煲剧就是吃饭,再就是上上课,翻翻专业知识,偶尔看看课外书,整天渴望寒暑的假期。现在的我活生生地把二十岁的人生活成了四十岁的模样,我怎么就把自己原来的梦想与渴望就给丢了呢?
我想,是我那种对毕业的渴望把自己搞丢了,我只想着快快长大快快离开这烦人的一轮轮的考试,只觉得自己有了各个阶段的毕业证,我就解脱了。然而,我忘了,只要还活着,人生就不可能毕业,所得到的毕业证只是代表了你曾有的那个阶段,它不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它也不能帮你解脱学习的烦恼。二十岁的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就像是人家明明是个大青芒,我偏偏看成了是没熟的小木瓜。
与其渴望像师兄师姐那样赶紧毕业,那我倒不如好好享受这毕业之前的过程,一点点的再把自己的好奇心找回来,人生本来就不设限,除了专业课我可以学任何我想学的东西,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当然不能违法,一旦进了监狱不能毕业就完了)。我可以去画画,去弹吉他,去学轮滑,去学翻译,去考营养师,去做我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这样的生活又何来的无聊透顶。
第二天的早晨,伸个懒腰,穿上跑鞋,在舍友的熟睡中离开宿舍,我相信那拥抱阳光的我会是几年后毕业照上最好的自己。